一场突如其来的跨省抓捕行动，瞬间改变了60人的命运。其中，有前上市公司老总、有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研究生、专业心理咨询师、有刚入职8天的“新手”……

被捕前，他们均为武汉暖心教育咨询服务公司（以下简称“武汉暖心公司”）员工。这是一家提供情绪咨询、情绪修复、冲突危机解决等服务的公司。因其在百度推广中谎称与知名主播、情感专栏合作，被河南省浣川县公安局指控电信诈骗罪。该公司共有60名现任和前任员工被带走。随后，煌川县法院一审认定，他们属于电信诈骗犯罪集团。该公司股东和员工被集体判刑，刑期从14年有期徒刑到缓刑不等。

这起特大诈骗案背后存在一定争议。新黄河记者了解到，2019年7月，河南警方跨省抓捕前几天，武汉当地公安机关曾对武汉暖心公司调查，认为不构成犯罪，责令该公司纠正相关问题。一审宣判后，不少员工选择上诉，认为自己受到了“牵连”。 2022年9月，此案二审开庭，但至今尚未宣判。此案也引发了法律界的讨论。有律师认为，本案确实足以构成诈骗罪，也有律师表示，虚假宣传主要涉及民事诈骗，很少采用刑事手段对其进行惩处。即使本案构成犯罪，量刑也太重了。把60人关进监狱，不符合犯罪合法原则和刑法谦虚原则。

被捕：一名员工入职仅8天就被判处11个月监禁

王芳万万没想到，刚跳槽到新公司，她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灾难。

2019年7月18日，王芳通过正规招聘网站的招聘信息，申请成为武汉暖心公司心理咨询师。此前，王芳在武汉市地方司法局从事全职心理咨询工作。 “我有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而且这家公司给了我很好的待遇，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王芳告诉新黄河记者，社会上有很多情感咨询服务公司，对正规心理咨询师的需求巨大。 ，不少同事也纷纷跳槽加入。根据公司的安排，王芳负责对客户进行心理疏导和辅导，主要涉及亲子问题。正式入职第八天，意外发生了。

7月26日上午，河南省信阳市煌川县公安局70余名民警来到武汉暖鑫公司，将王芳等该公司47名员工全部抓获，并以诈骗罪刑事拘留。所有人员均被拘留。一辆大巴跨省运往信阳，男员工被关押在煌川县看守所，女员工被关押在信阳市看守所。随后，警方又逮捕了13名已辞职的员工。 “我在公司主要从事心理咨询工作，八天内给三四个家庭提供了心理咨询，我怎么会成为诈骗犯呢？”王芳感到很疑惑。 2020年6月25日，王芳被羁押11个月后，晃川县人民检察院为其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2020年12月28日，寰川县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王芳因犯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1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

另一位心理咨询师朱震也有与王芳几乎相同的经历。朱震硕士毕业，持有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和高级教师资格证书。他曾在一所大学教授心理咨询课程。由于背部受伤，朱震辞去大学教职。 2019年7月10日，他通过招聘加入武汉暖心公司，继续从事心理咨询师工作。 “我来应聘的那天早上，武汉市公安局江岸分局的民警来到公司调查情况。后来我加了警察微信，询问是否有当我得到‘没问题’的答复时，我就放心了。”朱珍说，她比王芳早几天进公司。两人同在一个科室，都是三线心理咨询师。除了为客户提供心理咨询外，他们不参与公司的其他事务。最终，朱震也被判处有期徒刑11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

原因：在百度上制作虚假广告，被河南警方盯上

武汉暖新公司的由来是什么？为何被河南警方跨省抓捕？公开信息显示，武汉暖新公司成立于2018年9月，董某、张某、徐某为主要股东。当时，董、徐仍是一家新三板上市公司的CEO和股东。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元，主要提供情感咨询、情感修复、婚姻修复、情感巩固、长期关系维护、两性关系管理、冲突危机化解等服务。和市面上大多数情感咨询服务公司一样，武汉暖心公司也有一线客服、二线情感分析师、三线心理咨询师等不同岗位。一线客服负责联系潜在客户，向客户收取50-100元的“预约费”，然后将客户推送给二线情感分析师。与客户进一步沟通后，情感分析师向客户收取费用几千元不等的“服务费”，然后转发给三线心理咨询师（情感导师），后者提供专业心理咨询服务。

经调查，武汉暖心公司被跨省警方抓捕，原因与虚假广告有关。公司成立后，在百度网站推广情感。其在广告宣传过程中，在未获得授权、未注册商标的情况下，多次谎称与国内知名情感节目主持人屠呦呦、知名电视节目《爱情》合作。我们与《保卫战》、《金牌调解》等栏目合作，利用屠及以上栏目的搜索关键词进行广告推广，诱导网友点击广告进入公司网站页面，拨打400号码或在网页上提交消息。煌川县人民检察院公诉机关指控该公司从2018年开始制作与知名主持人相关的虚假宣传网页，谎称与知名电视调解栏目或主持人合作，以骗取受害人的信任和信任。从事欺诈活动。 “这是虚假宣传造成的，说你可以上电视节目，可以见到知名专家，你捏造事实，隐瞒真相，骗取他人经济，你认为这是诈骗吗？”负责此案的寰川县公安局刘警官告诉记者。

对于上述行为，该公司负责人董某某辩称，公司在销售过程中确实捏造了与图、金调解等知名媒体合作的事实，违反了良性原则。诚信，但只是为了提高销售业绩而提供的服务，并不构成欺诈。负责技术的张某辩称，该公司在百度推广上做广告时，在创意中写上了“涂老师”、“情感专家涂老师”、“涂老师在线咨询”等。这些都是情感行业词汇，也是百度后台推荐的。本案多位辩护律师也表示，暖心公司虽然进行了虚假宣传，但属于民事诈骗，而且还为客户提供了互惠的有偿情感服务。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意图。即使构成犯罪，也应该是虚假广告罪与诈骗罪有着本质的区别。

判决：本案系共同犯罪，一审判处60人

李明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武汉暖心公司担任客服人员。 2018年底，武汉暖欣公司前往武汉某大学校园进行招聘。当时尚未毕业的李明和另外三名同学成功应聘了这份工作。四人一起去暖心公司实习。之后，他们顺利转正为正式员工，并与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 “我一开始做一线客服，后来调到二线分析师，总共工作了十个月左右，完成了十多个订单。客户非常满意，我也没有不满意。”在此期间收到任何投诉。”李明告诉新黄河记者，在他看来，公司总体没有问题，可能是广告方面出了问题。即使公司管理出现问题，也不应该连累到下层员工。

但多位员工向公安机关供述显示，员工对公司冒充主持人涂某及知名栏目的行为知情，并接受公司培训，利用相关语言技巧向顾客谎称与涂某的关系。 。达到签订合同的目的。李明向公安机关的供述显示：“我一进公司就意识到该公司是一家有问题的情感诈骗公司。我们向客户介绍我们公司是某知名专栏的合作伙伴。这些都是公司培训时教我们说的。 ” 这一供述被李明出狱后否认。 “认罪过程和我供述的一些内容不准确，很多话不是我说的，我是被迫签署认罪协议的。”最终，李明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零八个月，并处罚金7000元。

煌川县公安局的一份宣传报道介绍了该案：“该案中，800余名受害人被该诈骗团伙为解决纠纷而设立的三线诈骗分子所欺骗，被骗的钱少则少，多则多。”不少人被骗金额超过10万元，有的甚至在犯罪嫌疑人的怂恿下接受贷款咨询，这让受害人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已经经历了家庭情感困难，严重损害了社会的诚信体系。”

2020年11月25日、12月11日，本案在芜川县法院分两批开庭审理，并于2020年12月28日宣判。《刑事判决书》确定，2018年9月，董某某、张某某、徐某某等人共同设立武汉暖心公司，从事诈骗活动。公司分工明确。从事一线、二线、三线、后台、设计、人力资源岗位的人员按照各自的任务分工从事反欺诈工作。公司成立后，他们制作与知名主持人相关的虚假宣传网页，指使公司人员根据受害人的需要，谎称公司与知名电视调解栏目或主持人合作，以欺骗受害人。损害受害人的信任并从事欺诈活动。自2019年1月1日起，该公司利用该方式，扣除退款后共计诈骗受害人480万余元。煌川县法院认定，本案系共同犯罪，该组织符合犯罪集团特征。除两名员工受到其他指控外，60名员工全部被判犯有欺诈罪。主犯均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同案犯均被判处缓刑至5年不等的缓刑。

针对被告的辩解及辩护意见，一审法院认为东莞离婚调查取证公司，武汉暖心公司捏造了与《涂》等知名电视节目合作的事实，误导受害人与该公司建立联系，进而实施诈骗。财产受害人，一线、二线、三线人员。主观上，其应当深知该公司行为的欺诈性质，客观上，其实施了冒充“专栏队”成员的行为，并以工资、佣金等形式获取非法收益。综上，各被告人的行为不符合虚假广告罪、合同诈骗罪的构成要件，但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即使有的被告人具有相应的资格和技能证书，也不能否认他们实施了欺诈行为。

上诉：多数员工上诉，案件背后存在疑点

一审判决下达后，公司多数人不服判决，向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2022年9月16日，本案二审开庭，目前尚未宣判。 “从2019年7月26日被捕，到2022年9月16日二审开庭，本案历时近三年零两个月。在本案二审中，多名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认为一审判决在证据采纳、事实认定、法律适用等方面存在错误，建议二审改判无罪或发回重审。

多名二审辩护律师的辩护意见表明：第一，一审判决在实质性认定上有错误。本案至多是一起虚假宣传类的民事诈骗案。暖欣公司确实为客户提供了相关服务，且未给客户造成任何财产损失；其次，一审在量刑问题上也存在错误。即使一审法院认为构成犯罪，但量刑过重，且部分员工具备相关专业技能。证书和相关经验。有的员工刚上班几天，还没有拿到一分钱工资，这也算犯罪；第三，暖鑫公司全体股东、员工的身份信息及公司地址、电话、微信等方式均真实情感挽回公司，不存在隐瞒、隐瞒的情况。公司与所有客户签订真实合同，记录对外提供的全部服务内容，建立售后服务和投诉处理机制；第四，2019年7月，武汉市公安部门曾对该公司调查一次。认为不构成犯罪，应按民事纠纷处理，建议暖鑫公司予以整改。公司确实按照要求进行了整改。此后一直规范运营，未出现违规行为。

“当时我们县有一个受害人报案，我们派人到国家公安联合调查，收集该公司违法犯罪的线索。后来有上百名受害人报案，我们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了，但没有抓到。”那些被短期雇佣的员工被认定为欺诈，并立即被保释候审。” 11月5日，负责侦查此案的刘警官告诉记者，此前武汉警方认为不构成犯罪，但他们对此并不知情，也没有与武汉警方沟通。刑事审判不是由公安局单独决定，而是需要公安局、检察院、司法机关共同定罪。记者联系了澜川检察院和澜川法院，均表示该案目前正在进一步审理中，具体审理情况暂不方便透露。

争议：虚假广告是否引发纠纷、构成欺诈？

这起涉及60人的特大电信诈骗案曝光后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并引起了众多法律专业人士的关注。有律师和法律专家认为，本案不应构成诈骗罪。虚假宣传情节严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可以按虚假广告论处。对于情感服务公司与顾客之间因履行服务合同而产生的纠纷，一般属于民事诉讼，不宜采用刑事手段进行处罚。但多位律师均明确表示，本案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一审判决认定其犯罪行为符合法律规定。

“诈骗罪的本质要件是，行为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诈骗手段，使受害人产生错误认识，进而处分财物，行为人取得财物，受害人遭受损失。” ”江苏发德东恒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兰天斌律师解释说，具体到本案中，暖心公司为了争取客户，谎称与知名电视调解栏目或主持人合作。这是虚假宣传，很可能属于民事诈骗的范畴。同时，如果公司的咨询服务讲师大部分都取得了相关证书或者是具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专业，并且公司提供的服务与客户支付的费用大致相符，则视为一项服务，属于一项服务。行业内正常收费。服务水平，那么就不能简单地认定该公司人员具有非法持有目的，也不能简单地认定其已经达到了诈骗犯罪的程度。本案是否构成诈骗罪，争议较大。

“实践中因情感咨询服务引发的纠纷多为民事纠纷，一般不构成刑事犯罪。”上海锦天城（济南）律师事务所梁晓律师认为，目前全国范围内情感咨询服务公司很多，规模不一。类似的公司还有数百家。其中，不少企业或多或少存在“擦边球”，夸大宣传、虚假宣传、过度承诺，​​更容易引发服务合同纠纷。实践中，大部分属于民事诉讼范围，一般不构成刑事犯罪。新黄河记者搜索中国裁判文书网发现，目前涉及情感咨询公司的起诉案件基本都是民事诉讼。暖鑫公司被定性为重大诈骗案件极为罕见。

河南泽金律师事务所主任傅健认为，本案可能属于网络诈骗的范畴。首先，暖心公司在宣传百度时谎称与某知名电视调解栏目或主持人合作，导致当事人产生误会，遂前来咨询并付费，这符合互联网的特点。欺诈罪。网络诈骗与诈骗或虚假宣传的最大区别在于网络诈骗捏造事实隐瞒真相，造成受害人误解进而处分合法财产。欺诈或虚假广告属于民事类别。前者是在销售商品或者服务过程中作出虚假承诺，夸大或者缩小对商品或者服务的描述，歪曲事实，欺骗、误导消费者的行为。后者是指在销售商品或服务过程中做出虚假承诺的行为。在广告宣传过程中，夸大、缩小、歪曲产品功能，制作与广告过程中实际内容不符的商品或服务的虚假信息，导致顾客产生误解，这些行为与网络欺诈有着本质的区别。纵观本案，公司各部门分工明确，相互协作，各负其责，形成了完整的诈骗证据闭链东莞侦探事务所-武汉一家情感公司卷入一起特大诈骗案。 60人被跨省逮捕并判刑。是否构成诈骗引发争议，符合诈骗罪的犯罪要件，一审判决认定符合法律规定。

这起特大诈骗案的背后，也改变了60个家庭的命运。有的家庭成员还在四处奔波诉苦，有的家庭已经濒临破裂。武汉暖新公司60人中，多人仍被关押，部分人已被取保候审，等待二审的最终判决。 （王芳、朱震、李明为化名）

新黄河记者：郭继刚